日东方山后的天上,几片浓云似的薄如轻绡的边际,衬上了浅红的彩霞;过了一阵,山峰映红了;又停了一会,火样的圆轮从湛蓝的天海涌出了半边,慢慢地完全显露了它的庞大的金身,通红的火焰照彻了大地;红光又逐渐地化为了纯白的强光。白天开始了。
(周立波:《山乡巨变》下册第1页)
天上那层灰气已散,不甚憋闷了,可是阳光也更厉害了许多:没人敢抬头看太阳在哪里,只觉得到处都闪眼,空中,屋顶上,墙壁上,地上,都白亮亮的,白里透着点红;由上至下整个的象一面极大的火镜,每一条光都象火镜的焦点,晒得东西要发火。在这个白光里,每一个颜色都刺目,每一个声响都难听,每一种气味都混含着由地上蒸发出来的腥臭。街上仿佛已没了人,道路好象忽然加宽了许多,空旷而没有一点凉气,白花花的令人害怕。
(老舍:《骆驼祥子》第166页)
这日走到河西务地方,一个铜盆大的落日,只留得半个在地平线上,颜色恰似初升的淡红西瓜一般,回光返照,在几家野店的屋脊上,煞是好看。
(曾朴:《孽海花》第170页)
太阳已没入树林后面,它投出来的几条温暖的光线,火线一般贯穿树林,给松树的树梢灌上一片灿烂的黄金。随后,光线一条一条地消失了;最后一条还留半晌,象一支细针似地穿透茂密的树枝;可是,这一条也不见了。万物失去了自己的形状,所有的东西都溶成一片灰色,随后又溶成一片黑色。
(〔俄〕冈察洛夫:《奥勃洛摩夫》第182页)月月亮快要出来了。月亮还远着呢,可是在地平线后边,人们觉得它从黑暗的深渊上升。一道微弱的光给围绕在高坡上的树顶镶上了一条花边,好象高脚酒杯的边缘;这些反映在微光中的树的侧影,一分钟比一分钟显得更加深黑。
(〔法〕罗曼·罗兰:《母与子》第81页)
月光经过鞍形的山脊、山口、山峡,射出来,那些树木、岩石、山峰的黑影,被月光烘托得分外黑,分外浓,分外阴惨……青烟一般的新月的光辉,到处倾泻起来,倾泻到悬崖断壁上、山坡上、白岩角上,倾泻到象手臂一样伸展着的树枝上,或者是被裂缝侵蚀成的断岩上。一切都分明、清晰,一切都成了活生生的了。
(〔苏〕绥拉菲摩维支:《铁流》第95页)
天空没有一片云。一轮圆月在这一碧无际的大海里航行。孤独的,清冷的,它把它的光辉撒下来。地上,瓦上都染了一层银白色。
(巴金:《家》第81页)
半轮斜挂着的下弦月亮完全是惨白的,在天空中显出没有气力的神情,并且象是衰弱得不能走动,只在天上待着。它也是受到拘束的,被天空的肃杀之气麻木了的,向人间散布一种枯涩暗淡的光,它那种在每次月望以后散给我们的了无生气的灰色微光。
(〔法〕莫泊桑:《爱情》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