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乡小镇有一种小吃叫“麻糖”。
“麻糖”是用糯米、芝麻和麦芽糖为主制成的。小商贩们总是用一大背篓装着,用白纱布盖着,走街串巷地叫卖,这叫卖也是极为独特的,“卖麻糖哟……麻糖……”,抑扬顿挫的叫卖声同时还伴着有节奏的铁敲打声,“叮叮当当……叮叮当”。
他们的出现总是那么突然,有时是在去往儿童乐园的街巷上,有时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,不过只要听到“叮叮当当”的敲打声,我就知道是他们了,我未曾在他们中间结识过一两人,但他们的共性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:他们总是约略上了些年纪,总是穿着朴素的青色布衣,脚上踩着一双款式老旧的胶鞋,敲着手里的削刀,那有节奏的音符,音量并不高但是极具辨识度,往往隔着一条街就能听到。
他们总是慢慢走着,目视前方,脸上显出平静的神色,偶尔才吆喝几声。他们行走在街头小巷,行走在这“叮叮当当”的音符中,行走在我童年的记忆里,
童年的我,因家教森严,从未曾吃过麻糖。我从那卖麻糖的老人身边走过时,总会故意放慢些脚步,总是带着一丝好奇,还有一丝向往,瞥一眼那白纱布下盖着的麻糖。
随着我慢慢长大,那“叮叮当当”的敲打声渐行渐远,卖麻塘的商贩们先是越来越少,然后逐渐消失,最后仿佛成为了一个符号。
那是一个夏日的下午,当我从堆积如山的作业中挣扎出来,精疲力尽地瘫在沙发上时,忽然,从窗外传来了“叮叮当当”的声音,似曾相识,那是童年时卖麻糖的敲打声,那声音愈发清晰了,离我愈来愈近,我昏沉的头似乎被唤醒,一个激灵,我从沙发上弹起,迅速跑向窗户,探出头朝街巷那边望去,可是,除了树上嘈杂的蝉鸣声,什么也没有,莫非那“叮叮当当”的声音不过是一种幻觉,我很是失望,可是,我脑海中分明又出现了那一袭青布衣,背着大背篓,手敲铁器的老人来,他们风雨无阻,走街串巷,伴着“叮叮当当”的音符,如潮的人群从他们的身边快速走过,即使无人问津,他们脸上也依然是那么的平静和从容。
“叮叮当当……”,“卖麻糖哟……卖麻糖”,声音似曾相识,似有若无,成为了我这个疲惫下午的一份慰藉。
我未曾尝过那麻糖的味道,也未曾和卖麻糖的他们结识,我对他们是陌生的,可是,那“叮叮当当”的声音,承载着我童年时的记忆,那熟悉的,卖麻糖的,他们啊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