互补的安排
传统戏曲行当分生、旦、净、丑、末、外,其名称渗透出来的意味耐人咀嚼。生角,乃舞台上的中流砥柱,唱念做打,样样精通,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手。生与熟,当然是一对矛盾,互相排斥与冲突。到了较高境界,就会互相渗透与协调。郑板桥有首诗说得很通透:“40年来画竹枝,日间挥写夜间思。冗繁削尽留清瘦,画到生时是熟时。”两者虽然是离异的,但也是对立的互补者。
按此思路,其他角色的命名也能找到解释:生活中的女性地位低下,戏曲偏偏要给女性角色以“领衔主演”的高位,一日之计在于旦,一戏之计在于“旦”也。花脸,明明到处涂着油彩,给人以污秽之感,但戏人就是要称其为“净角”。丑乃牛的别称,给人以憨笨之感。舞台上的丑角都是鼓上蚤时迁那类的人物,飞檐走壁,灵巧异常。“世虽贵之,我犹不足贵也。”我虽灵巧,但我很“丑”。最先出场暖台的被派为“末角”,运筹于帷幄之间的账房先生、幕府师爷却呼之为“外角”。此中明显的犯拧,不也传达出互补与协调的智慧么?
李泽厚先生在《美的历程》中说,儒道互补,塑造了中华民族的性格和文化———心理结构。以此言之,传统戏曲与日常生活也是二元对立的互补结构。戏曲中各行当的命名,为体现这种结构的肌理,才有生、旦、净、丑之称谓。也算是李先生说的那种互补型文化———心理结构的一个注脚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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