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操宰相肚量
<p align="left"></p><p> </p><p>书屋授权文库 周泽雄 </p><p>“宰相肚里能撑船”，这话能用在世称“奸雄”、生性“好忌” </p><p>的曹阿瞒身上吗？ </p><p>在《文和乱武》一章里，曹操曾以一副不咎既往的态度，满腔热 </p><p>诚地接受了宿敌张绣的投降。作为一个极端务实的人，曹操如此对待 </p><p>张绣，固然有事急从权的成份：官渡交战正酣，敌强我弱，当然宜捐 </p><p>弃前嫌，尽可能地吸收一切力量，为我所用。然而曹操总不见得忘了 </p><p>长子曹昂的死因、爱将典韦的惨状，何以在时过境迁之后，仍对贾诩 </p><p>这位张绣的幕后操纵者诚信不疑呢？曹操弥留之时，曾在半昏迷状态 </p><p>中对妻子卞氏吐出这样一句话：“我到了那边，子修（曹昂字）若问 </p><p>我‘我母亲在哪？’我该如何回答呢？”魏种是一个颇受曹操信任的 </p><p>人，曾任河内太守，曹操对他有荐举之恩。当年兖州被张邈、陈宫、 </p><p>吕布等人夺去，郡县多叛曹应吕之时，曹操曾不无得意地对手下说： </p><p>“我相信魏种肯定不会抛弃我。”话音刚落，就接到了魏种叛变的消 </p><p>息。曹操怒火攻心，咬牙切齿地发誓道：“除非你有本事逃到飞头之 </p><p>国，断臂之乡，看我不收拾你。”随着曹操大军的节节胜利，不多久， </p><p>叛逃的魏种即被兵士绑得结结实实，送到曹操面前。“哪能这样对待 </p><p>魏先生”，曹操喝退兵士，亲自上前为魏种解开绳索，仍旧让他官复 </p><p>原职，就像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过节，就像自己从来没有发过誓。── </p><p>“唯其才也”，曹操这样解释道。 </p><p>曹操不杀刘备，说起来肚量也大得惊人。依刘备此前反复无常的 </p><p>行为，他本来完全可以找到杀死刘备的借口，何况他早已看出刘玄德 </p><p>体内有一股不羁的英雄心，不仅不可能为自己所用，且迟早会成为心 </p><p>腹大患。“方今收英雄时也，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，不可。”曹操说。 </p><p>曹操放关羽归山，更显出其超乎群英的雅量。那本来是一个借机 </p><p>杀死关羽的大好机缘：临阵叛逃，投靠强敌，即按现今的战争逻辑， </p><p>也是一个在军事法庭上必将受到严惩的行为。当时关羽旧主刘备，正 </p><p>以贵客身份，坐在劲敌袁绍的府上。不可猜度的曹操，竟嘱咐下人先 </p><p>去通报“云长慢行”，再亲率百官，备上丰厚的礼品，亲自为关羽祖 </p><p>道送行。想想刘备、关羽后来给曹操造成的危害，曹操为求一时风雅， </p><p>实在付出了过于高昂的代价。──后来沮授同样欲效关羽行迹逃归旧 </p><p>主袁绍，曹操为什么突然又雅量尽失，把他杀害了呢？（沮授事详后 </p><p>《英雄末路》） </p><p>曹操最惊人的肚量（此等肚量，即在宰相堆里也属百里挑一）体 </p><p>现在官渡之战后。袁绍仓皇溃逃，曹军兵士从袁绍主帐里搜出大量书 </p><p>简，其中不乏曹操手下与袁绍暗通消息的信函。“把他们一个个找出 </p><p>来，按军法就地处决”，几个对曹操最忠诚的谋士武将，不约而同地 </p><p>建议道，言词里充满愤激之色。“免了，免了。当时我都自身难保， </p><p>有人希望在我死后能另有出人头地的机会，自属人之常情。烧了吧， </p><p>都烧了，谁也不许偷看。”当然，从谋略的角度，我们可以将曹操这 </p><p>份肚量命名为“怀惭术”，亦即通过让手下羞愧的方法，使他们从此 </p><p>以后更加俯首帖耳，再也不敢（或不忍）对自己有任何不忠。与曹操 </p><p>应无血缘关系的曾祖父曹节，也曾有过相似的雅量，虽然是在一个普 </p><p>通得多的场合：有人家里的猪不见了，越看越觉得曹节家的那只猪有 </p><p>点像，便蛮横地上门认领，“喂，姓曹的，我家大白猪怎么光天化日 </p><p>之下到你府上来啦，还不快快还我。”“是吗？”曹节急忙起身，领 </p><p>客人到猪圈，“是哪头？”“就这头！”“对不起，麻烦您就领回家 </p><p>吧，不好意思。”“哼，偷了人家的猪，说声‘对不起’就够啦，这 </p><p>么轻巧……”邻人哼哼唧唧地牵着曹家的猪回家了，却见到自家的猪 </p><p>正在路上愣愣地瞧着自己。古人似乎是勇于知错就改的，羞愧之下， </p><p>这位邻人当即备上重礼上曹家请罪，曹节依然只是笑笑。我们提到过 </p><p>的的那位讨伐黄巾军的著名将领皇甫嵩，也特擅此道。据《后汉书· </p><p>皇甫嵩传》记载，他知道手下有人受贿时，不仅不加责罚，反而给他 </p><p>更多的钱财，结果，受贿者中竟有因羞愧而自杀的。──可见，即使 </p><p>将曹操的肚量归结为"权谋"和"怀惭术"，仍无法否认曹操的宽宏。若 </p><p>道德上不能令人折服，谁又会因你而"怀惭"呢？ 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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