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袋苦柚
<p> 金秋十月，故乡的柚熟了。</p><p> 旅居海外的伯父，带着十五岁的女儿从遥远的南美洲回到江南小镇。</p><p> 第二天一早，堂妹就嚷着要去买柚吃。</p><p> "去吧，去吧，我也去."伯父笑着说，"她从来没有见过柚子，我是四十年没吃过柚子，我们都得了思柚病了。"</p><p> 一路上，伯父津津有味地讲着童年时代与小伙伴们一起偷柚的故事，逗得我们哈哈大笑。</p><p> 正是柚熟的旺季，赶墟的乡民背的背，挑的挑，一筐筐，一担担黄澄澄的柚子堆满街头，伸向路边。</p><p> “买柚吧，好甜柚!”</p><p> “先吃后买，不好吃不要钱!”</p><p> “二毛钱一个，买一个送半个!”</p><p> 兜售柚子的叫卖声，顾客计价是还价的争吵声，彼此起伏，我们东瞧瞧，西转转，不知买谁的好。</p><p> "小姐，买柚吧，我的柚子是外国进口的，澳大利亚新品种!"一个削着光头的男青年向我们大声招呼。</p><p> "OK!"堂妹朝他眨眨眼，走上前，拿起一个柚子闻了闻。</p><p> ”不香。“她说。</p><p> 旁边的人都冲着她笑，柚子不剥皮，哪能闻出香气来。</p><p> 我拉了拉堂妹的衣角，把嘴巾在她的耳边，悄悄地告诉她，这是专会捉弄人的二道贩子，油腔滑调，不要理她。</p><p> 我们来到一个卖柚的小姑娘面前，她在约和堂妹一般年纪。红红的脸蛋，鳚着两个浅浅的酒窝，胸前，挂着一枚”江南镇中学“的校徽，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，一双美丽的大眼睛，出神地盯着手上打开的书，看样子她早民忘记了自己卖柚的职责。</p><p> “多少钱一个?”伯父指着她那篮又黄又大的柚子问。</p><p> “一毛。”</p><p> “蛮便宜的。”</p><p> “今天星期天，我帮妈妈来卖柚，她说自己家的，卖便宜点。”</p><p> “这是什么柚?”</p><p> “这叫棉花柚，看起来个儿大，其实里面的肉很小，”小姑娘合上书，认认真真地解释。</p><p> 伯父的脸上，露出满意的微笑。</p><p> 我看得出来，伯父是装疯卖傻，故意试探的，刚才在路上，他还一个劲地向我们吹嘘是识柚的行家。</p><p> “甜吗?”伯父问。</p><p> 小姑娘寄养地摇摇头，：“有点苦。”</p><p> 伯父很激动：“好嘞，买十个。”</p><p> “十个?”小姑娘睁大眼睛，望着老人，仿佛没有听清他的话。</p><p> “是嘞，十个。”</p><p> “你要带到很远的地方去吗?”</p><p> ”是嘞，我住在对地亚哥，你学过地理，智利在南美洲，太平洋的彼岸，离这有一万多公里地呢。”</p><p> “少买一点吧。”</p><p> “为什么?”</p><p> “这种柚确实不大好吃，吃完后，嘴里的苦味很浓，一般人不喜欢这种柚。”小姑娘让起身来，如实在告诉他。“再说，你好不容易从老远的地方回来，要把家乡的柚带到外国去，应该买点好的，甜的，”</p><p> “是嘞，孩子，你说得很对。”伯父忘情地拉起小姑娘的手，直声称道：“孩子，你真好，真好，凭着你的这颗善良的心，诚实的心，苦柚都会变甜的，会变甜的。”</p><p> 小姑娘腼腆地笑着。</p><p> “这篮柚，我全买下。”</p><p> 我和堂妹打开旅行包，听从长辈的话，把一大篮苦柚装了进去。</p><p> 堂妹付完柚钱，伯父又从黑色的公文包内取出一张崭新的，面值100无的钞票塞到小姑娘手上："祝你走好运，好孩子!"</p><p> 小姑娘怎么也不肯要，她把那张崭新的钞票送回到伯父的手上，提起空篮，飞快地消失在人流中。</p><p>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，他们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这位富有的，心怡慷慨的海外归客，同时也囋囋称羡着那位不贪财的小姑娘。</p><p> 秋阳高照，映红美丽的山乡小镇.回家的路上，伯父还在不停地唠叨着那个卖柚的小姑娘.我和堂妹扛着沉甸甸的苦柚，默默地走着，耳边不时响起伯父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赞叹："在这个世界上，金钱可以嫅到山珍海味，可以买到许多好东西，就是买不到高尚的灵魂啊!"</p><p> 苦柚，那一袋苦柚，教我做人，催我自新，将永久地留在我的生活的记忆里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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